有一種風華叫中國·華服風
五千年中華文明為人類留下燦若星辰的文化瑰寶,也為文化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動力。近年來,無論是火遍海內外的國風華服、國風舞蹈、國風音樂,還是文化出海“新三樣”網文、網劇、網游,都向世人展現了中華文化古老且青春的魅力。今日起,本報特別策劃推出“有一種風華叫中國”系列報道,關注中華文化在海內外新近興起的風潮,展示中華文化的風采、風情和風范。
——編者
第五屆“中國華服日”北京主會場活動在圓明園遺址公園舉辦。圓明園管理處供圖
馬面裙、褙子、百迭裙……近年來,傳統(tǒng)服飾被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視為“時髦單品”,穿著場景不再限于旅游拍照、婚禮儀式、聚會度假,還擴展至日常逛街、通勤等,這不僅帶動傳統(tǒng)服飾消費迎來井噴,還推動中國華服日以及各地漢服節(jié)、傳統(tǒng)服飾展等各類服飾文化活動的興盛,讓有著數千年歷史的服飾文化煥發(fā)出新的光彩。
可以說,在當下傳統(tǒng)服飾掀起的熱浪中,“Z世代”(通常指1995年至2009年出生的一代人)功不可沒,他們熱愛傳統(tǒng)、擁抱傳統(tǒng)、賦新傳統(tǒng),展現了中國年輕一代自信、新潮、開放的青春面貌。
漢服穿上身,彰顯文化自信
換衣服、上妝、做發(fā)型,陜西省西安市雁塔區(qū)雁南一路附近的一家漢服妝造店里,張婧正等待著從都市白領變身為“大唐公主”。隨后,她將前往大唐不夜城,在那里完成一次穿越之旅。
張婧來自河北省石家莊市,作為95后,她和身邊很多同齡人一樣喜歡漢服,上大學的時候經常與同學一起參加漢服主題活動。
在她看來,漢服不僅是歷史和文化的象征,也是時尚的代名詞。這兩年馬面裙很火,張婧買了2條黑色織金馬面裙,“簡約、大方,上班時穿著也不會顯得突兀”。2021年,看完節(jié)目《唐宮夜宴》后,她一直計劃到西安穿上全套唐裝,體驗大唐盛景。
走進這家漢服妝造店,張婧覺得好似回到了古代。店里的漢服以唐制為主,也有少量宋制和明制。“漢服的織造工藝、剪裁、色彩以及穿著時的妝容搭配,都有滿滿的文化含量。穿上它們,猶如將傳統(tǒng)文化穿上身。”店主雙雙介紹。
雙雙也是95后,曾是幼兒園老師,一次偶然的機會接觸到漢服后,便被深深吸引。“對漢服了解越多,越能感受到它背后的文化底蘊深厚。”《圖解中國傳統(tǒng)服飾》《制色:中國人的色彩美學》《中國傳統(tǒng)配色手冊》……雙雙買了很多相關書籍回來“惡補”,還曾專程前往中國絲綢博物館,只為一睹如意珊瑚紋褶裥裙的真容;也曾參觀中國國家博物館的“中國古代服飾文化展”,對不同歷史時期典型的服裝、配飾和妝容有了初步了解。
“縱觀中華民族的文明史,服飾不僅是物質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社會文化的集中體現。”中國服裝設計師協(xié)會副主席卞向陽說,從秦漢的質樸簡潔到唐代的華貴典雅,從宋代的儒雅清秀到清代的繁復之美,歷經數千年發(fā)展,形成了兼收并蓄、各美其美的中華服飾文化體系。
東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副教授韓丹這些年一直關注“漢服熱”現象。她介紹,從廣義來說,漢服是中國傳統(tǒng)服飾的統(tǒng)稱。漢服愛好者普遍將2003年視為漢服興起的標志之年。那一年,一名普通的電力工人穿著漢服走上河南鄭州街頭,此后,越來越多的漢服愛好者、服飾研究者和商家共同推動漢服熱升溫。
“漢服熱背后有多重原因,一方面依托于中國經濟飛速發(fā)展帶來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極大豐富,一方面來自國家對傳承弘揚傳統(tǒng)文化的大力推動。成長在中國‘富起來’‘強起來’階段的‘Z世代’,對傳統(tǒng)文化有著強烈的認同和熱愛。”韓丹說。
正是看到漢服熱背后的商機,雙雙才決定經營這家店。今年國慶假期,來體驗漢服的人格外多。她一邊麻利地整理化妝臺,一邊看向門外,已近16時,“客流量高峰快到了”。客人從進店挑選服裝到離店,一般需要1小時左右,下午四五點前來,做完妝造,差不多暮色降臨,正好“夜游長安”。
經過一番妝造,張婧被鏡中的“公主”驚艷了,又有點擔心是否過于“扎眼”。但很快,這種擔心就煙消云散了。走到街上,幾步之內她就與好幾位“公主”“娘娘”“書生”擦肩而過。精致華美的服飾與周邊古色古香的建筑相得益彰,他們仿佛徜徉在一千多年前的中國。
時尚我定義,彰顯個性表達
美國《VOGUE》雜志曾這樣評價漢服的流行:“當下的漢服熱是一群具備時尚意識的年輕人掀起的。”
北京服裝學院教授崔唯認為,博大精深的傳統(tǒng)服飾文化滿足了年輕群體擁抱傳統(tǒng)的渴望,也滿足了他們對新的審美體驗、新的時尚風格的追求。
“中國傳統(tǒng)服飾歷史悠久、傳承有序、自成體系,蘊含了深厚的文化內涵、美學精神和民族特質,如天人合一、陰陽平衡、禮儀規(guī)范、吉祥如意、對稱均衡等。穿用傳統(tǒng)服飾的人在展示文化自信之際,也彰顯了獨特的文化氣質和濃厚的中國特色。”崔唯說。
例如這兩年火起來的馬面裙,是中國傳統(tǒng)服飾中獨具特色的款式,造型美觀,工藝精巧,功能合理,體現了中國傳統(tǒng)服飾文化美用一體的特點。據《2024抖音電商女性消費趨勢數據報告》顯示,2023年女性購買馬面裙訂單量同比增長841%。
事實上,馬面裙多年前便出現在國內漢服市場,為何近兩年才受大眾追捧?北京服裝學院繼續(xù)教育學院“傳統(tǒng)服飾傳承與創(chuàng)新”項目組教師戴雨晴認為,以馬面裙為代表的中國傳統(tǒng)服飾受到年輕人喜愛,一方面與近年來媒體對傳統(tǒng)文化的大力宣傳密不可分,另一方面也得益于其成功的日常化、時尚化改良,傳統(tǒng)服飾產業(yè)越發(fā)成熟,工藝更加完善,價格變得更加親民。
“除馬面裙外,目前市面上由宋制服裝中的褙子改良而來的服裝樣式也很受歡迎,明制服裝中的立領則被大量應用于新中式服裝。”戴雨晴說,如今的漢服已兼具傳統(tǒng)文化和流行時尚的雙重屬性。
韓丹也觀察到,熱愛傳統(tǒng)服飾的年輕人對于選擇何種服飾形制、類型、款式等,通常有明確的想法。有的人還會根據自己的喜好自行制作和搭配,表達自己對服飾文化、傳統(tǒng)文化、時尚文化的理解,這很符合“Z世代”多元興趣融合、個性化表達等特點。
從這個意義上講,“Z世代”既是傳承傳統(tǒng)服飾的“主力軍”,也是賦新傳統(tǒng)服飾的“生力軍”。他們不斷推動漢服設計者、生產者從傳統(tǒng)服飾中獲取靈感,加以改良和創(chuàng)新。
此前,國家博物館“中國古代服飾文化展”展出的一條馬面裙走紅網絡,后被眾多商家競相仿制。穿著馬面裙去國博打卡,成為年輕人熱衷的活動。
自2018年起,中國絲綢博物館每年舉辦“國絲漢服節(jié)”,吸引眾多漢服愛好者、漢服商家參加。他們不僅欣賞跨越千年的服飾文物,也從中獲得啟發(fā)和靈感。
今年4月舉辦的“國絲漢服節(jié)”主要分為“古韻”和“新風”兩部分,其中,漢服之夜、銀瀚論道側重表現和探討漢服的現代化,還有漢服表演團隊帶來“古韻今風”主題走秀,將傳統(tǒng)漢服與現代時尚相結合,展現傳統(tǒng)服飾文化的無限可能。
國風國潮興,彰顯青春力量
作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傳統(tǒng)服飾文化承載著中國人的禮儀制度、思想理念、審美趣味、生活方式,又廣泛“輻射”至文學、音樂、美術、舞蹈、戲曲等其他文化藝術領域。
通過傳統(tǒng)服飾這座橋梁,越來越多年輕人接觸并愛上國風古韻。
今年4月,北京師范大學華章漢服社舉辦了兩期“素人漢服改造”活動,每期從網絡轉發(fā)的在校學生中抽取一人參加。2023級法學碩士楊世玉成為第一期的幸運兒,她身著唐代齊胸襦裙、大袖衫、明代比甲,搭配相應的妝容和發(fā)型,拍攝了兩組照片。這些照片通過華章漢服社的微信公眾號發(fā)布后,更多校內外學子了解了傳統(tǒng)服飾之美。
成立于2011年的華章漢服社,聚集了北京師范大學本碩博在校生中的漢服愛好者,目前有注冊會員94人。現任社長張潤瑤介紹,該社團下設青霓組、灼華組、紈素組、流羽組、含胭組5個興趣小組,涵蓋漢服形制研究、古典歌舞、傳統(tǒng)手工制作等領域。
“我們常與校內的韶兮國樂社、松風琴社和南山詩社聯合舉辦傳統(tǒng)文化活動,將漢服展示、知識普及與古琴演奏、茶藝、詩文誦讀等結合起來,很受同學們喜愛,吸引了不少外國留學生參與。”張潤瑤介紹,漢服愛好者普遍對中華傳統(tǒng)文化有著濃厚的興趣。
“穿著傳統(tǒng)服飾,常常伴隨著對古代禮儀和文化習俗的學習和效仿,如禮茶、撫琴等,年輕人得以更深入地了解和體驗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豐富內涵,接受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韓丹說。
今年6月,戴雨晴和同事們一起走進北京市朝陽區(qū)和平街街道,用充滿趣味的方式為社區(qū)兒童講解傳統(tǒng)服飾的演變歷程,引導孩子們體會古人衣著背后的美學與智慧。“2017年起,在北京服裝學院教學督導蔣金銳教授的帶領下,我們一直致力于中國傳統(tǒng)服飾專業(yè)人才的培養(yǎng)和社會大美育工作,并將漢服引入學術講堂。如今,我們希望通過舉辦傳統(tǒng)服飾活動,讓更多傳統(tǒng)文化的種子在孩子們心中萌芽。”戴雨晴說。(記者 尹婕、張鵬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