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衛(wèi)濤時間:2020-07-30
“你們想畫什么?”當王歆在課堂上熱情地提出讓孩子們畫畫時,學生們怯生生的回答卻像冰刺一樣扎痛了她的心: “老師,我們從來沒有畫過畫”。
直到現在,33歲的王歆仍對9年前給身為鄉(xiāng)村教師的哥哥臨時代課的情景記憶猶新。
一瞬間,王歆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遠比她的料想冰冷得多!
當時,大學畢業(yè)的王歆已是省城一家龍頭美術培訓學校的教學組長,學校擁有1000多名學生、5個校區(qū)。
那次代課的經歷讓王歆開始關注鄉(xiāng)村學校的美術教育,她發(fā)現這些學校普遍缺少藝術專業(yè)教師,從來沒有畫過畫的學生竟占了大多數。
也就是從那時起,80后的王歆萌生了去鄉(xiāng)村學校教美術,成為一名鄉(xiāng)村藝術教育的“拓荒者”的想法。
2011年,在家人的反對聲中,王歆報考了特崗教師并被錄取到國家級貧困縣偏遠山區(qū)學校------湖南省新化縣金鳳鄉(xiāng)中心小學,成為了一名普通教師。
但鄉(xiāng)村學校師資匱乏的程度仍讓王歆始料不及。
由于老師人數很少,校領導告訴王歆,“不能做專職美術教師,還要兼任語文教學”。
倔強的王歆沒有報怨,而是靜下心來尋找“拓荒”的突破口。教語文期間,她發(fā)現語文課本中蘊涵著豐富的美術因素,教材圖文并茂,可以直觀地讓孩子們掌握語文知識。
于是,王歆帶領著同事把語文教學與美術教育進行有機地整合,研發(fā)出一套適用于在農村貧困地區(qū)特定的環(huán)境下實施的美術與語文相結合的教學模式。
她把這種教學法總結為:以“書畫同源”為基礎,“語文素養(yǎng)”為核心,囊括文化理解、圖像識讀、心理學、記憶等方面內容,發(fā)展學生“美術素養(yǎng)”。
王歆在教拼音時發(fā)現,16個整體認讀音節(jié)的記憶是一個難點,她和學生一起通過諧音、詞組和圖畫融合記憶的方式,歸納成三排:
第一排“zhi、chi、shi、ri、zi、ci、si”;第二排:wu yun(烏云)、yu ye (雨夜)、yuan yue(圓月);第三排:“yi、yin 、ying”。16個整體認讀音節(jié)只要記住第二排三個詞語,就可以全部牢牢掌握。
為了更加牢固地記住三個詞語,王歆還組織學生們畫了烏云、下雨和圓月的圖形。實驗表明,用這個記憶方法,三個月后,甚至一年后,學生們仍舊記憶牢固。
課堂外,王歆還創(chuàng)造了一個心理輔導方法:用畫畫來說話。
學生發(fā)生打架等小摩擦時,她布置他們“畫”出事情經過,并表達歉意。于是就會看到不同性格的孩子們對同一個行為的不同“描畫”:有的是兩個人的手交叉在一起,又握手言和,手的部位被畫得特別大,有的是一個人的手搭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標注“你好”等等。
彭路是王歆的同事,最讓她吃驚和佩服的是,“王歆身上總有著一股狠狠的鉆勁”。 “她已經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美術教育理念和課程體系,這是一般老師很難做到的”。
憑借著這種教學鉆研精神,王歆獲得了多方認可。她的論文《美術,為鄉(xiāng)村語文教學開一扇窗》、《創(chuàng)意繪畫在小學中低年級識字教學中的運用》等分別獲省、市一等獎。
學生們談到對王歆的印象,常會不約而同用到兩個詞,一個是“魔術師”,因為“王老師的課讓學習變得有趣”。另一個是“神筆馬良”,意思是自已的童年被她抹上了五顏六色而炫彩斑斕。
但學生們不知道,在近十年的堅持中,王歆也曾想過放棄。
丈夫在外地工作,孩子在外婆家,王歆一家三口過著三地分居的生活。“說實話,那幾年我一邊努力工作著,一邊也做著隨時離開的準備”。
2017年7月,身患癌癥的哥哥臨終前拉著王歆的手說的一句話讓王歆重新變得義無反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哥哥會在天上守護著全家。”
這句話給了王歆莫大力量,“研發(fā)鄉(xiāng)村美術課程,改變鄉(xiāng)村美術教育現狀,正是我想做的事,我要替哥哥走完鄉(xiāng)村教育之路。”
王歆比以前更加努力。她希望用自己的青春,去成就更多鄉(xiāng)下孩子的夢想。
除了在校內認真教學,王歆還堅持給6歲聾啞兒童小前同學送教上門;讓患有先天性智障、從小被母親遺棄的小環(huán)同學,在畫畫中慢慢找到了樂趣,努力學習漢字,眼神里開始有了光芒。
王歆很喜歡“鄉(xiāng)村美術老師”這個稱呼,憑借著自己的教學理念,她獲得了不少榮譽。今年,王歆還成為馬云鄉(xiāng)村教師獎的提名教師。
閑暇時刻,王歆最喜歡畫的是大海與沙漠,因為它們是自己人生的參照物。
“我是一滴水,在美術的大海里可有可無;我是一滴水,在藝術教育匱乏的鄉(xiāng)村學校的沙漠里,我變得彌足珍貴。”(文/攝 田衛(wèi)濤)中國故事工作室出品